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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離騷全文

全詩

帝高陽之苗裔兮，朕皇考曰伯庸。

攝提貞於孟陬兮，惟庚寅吾以降。

皇覽揆餘初度兮，肇錫餘以嘉名：

名餘曰正則兮，字餘曰靈均。

紛吾既有此內美兮，又重之以修能。

扈江離與辟芷兮，紉秋蘭以為佩。

汨餘若將不及兮，恐年歲之不吾與。

朝搴阰之木蘭兮，夕攬洲之宿莽。

日月忽其不淹兮，春與秋其代序。

唯草木之零落兮，恐美人之遲暮。

不撫壯而棄穢兮，何不改乎此度?

乘騏驥以馳騁兮，來吾道夫先路！

昔三後之純粹兮，固眾芳之所在。

雜申椒與菌桂兮，豈惟紉夫蕙茞！

彼堯、舜之耿介兮，既遵道而得路。

何桀紂之昌披兮，夫惟捷徑以窘步。

惟夫黨人之偷樂兮，路幽昧以險隘。

豈餘身之殫殃兮，恐皇輿之敗績！

忽奔走以先後兮，及前王之踵武。

荃不查餘之中情兮，反信讒而齌怒。

餘固知謇謇之為患兮，忍而不能舍也。

指九天以為正兮，夫惟靈修之故也。

[曰黃昏以為期兮，羌中道而改路！

初既與餘成言兮，後悔遁而有他。

餘既不難夫離別兮，傷靈修之數化。

餘既滋蘭之九畹兮，又樹蕙之百畝。

畦留夷與揭車兮，雜杜衡與芳芷。

冀枝葉之峻茂兮，願俟時乎吾將刈。

雖萎絕其亦何傷兮，哀眾芳之蕪穢。

眾皆競進以貪婪兮，憑不厭乎求索。

羌內恕己以量人兮，各興心而嫉妒。

忽馳騖以追逐兮，非餘心之所急。

老冉冉其將至兮，恐修名之不立。

朝飲木蘭之墜露兮，夕餐秋菊之落英。

茍餘情其信姱以練要兮，長顑頷亦何傷。

掔木根以結茞兮，貫薜荔之落蕊。

矯菌桂以紉蕙兮，索胡繩之纚纚。

謇吾法夫前修兮，非世俗之所服。

雖不周於今之人兮，願依彭咸之遺則。

長太息以掩涕兮，哀民生之多艱。

餘雖好修姱以鞿羈兮，謇朝誶而夕替。

既替餘以蕙纕兮，又申之以攬茞。

亦餘心之所善兮，雖九死其猶未悔。

怨靈修之浩蕩兮，終不察夫民心。

眾女嫉餘之蛾眉兮，謠諑謂餘以善淫。

固時俗之工巧兮，偭規矩而改錯。

背繩墨以追曲兮，競周容以為度。

忳鬱邑餘佗傺兮，吾獨窮困乎此時也。

寧溘死以流亡兮，餘不忍為此態也。

鷙鳥之不群兮，自前世而雖然。

何方圜之能周兮，夫孰異道而相安？

屈心而抑志兮，忍尤而攘詬。

伏清白以死直兮，固前聖之所厚。

悔相道之不察兮，延佇乎吾將反。

回朕車以復路兮，及行迷之未遠。

步餘馬於蘭皋兮，馳椒丘且焉止息。

進不入以離尤兮，退將復修吾初服。

制芰荷以為衣兮，集芙蓉以為裳。

不吾知其亦已兮，茍餘情其信芳。

高餘冠之岌岌兮，長餘佩之陸離。

芳與澤其雜糅兮，唯昭質其猶未虧。

忽反顧以遊目兮，將往觀乎四荒。

佩繽紛其繁飾兮，芳菲菲其彌章。

民生各有所樂兮，餘獨好修以為常。

雖體解吾猶未變兮，豈餘心之可懲。

女嬃之嬋媛兮，申申其詈予，曰：

「鯀婞直以亡身兮，終然夭乎羽之野。

汝何博謇而好修兮，紛獨有此姱節？

薋菉葹以盈室兮，判獨離而不服。」

眾不可戶說兮，孰雲察餘之中情？

世並舉而好朋兮，夫何煢獨而不予聽？

依前聖以節中兮，喟憑心而歷茲。

濟沅、湘的南邊征兮，就重華而敶詞：

啟《九辯》與《九歌》兮，夏康娛以自縱。

不顧難以圖後兮，五子用失乎傢衖。

羿淫遊以佚畋兮，又好射夫封狐。

固亂流其鮮終兮，浞又貪夫厥傢。

澆身被服強圉兮，縱欲而不忍。

日康娛而自忘兮，厥首用夫顛隕。

夏桀之常違兮，乃遂焉而逢殃。

後辛之菹醢兮，殷宗用而不長。

湯、禹儼而祗敬兮，周論道而莫差。

舉賢才而授能兮，循繩墨而不頗。

皇天無私阿兮，覽民德焉錯輔。

夫維聖哲以茂行兮，茍得用此下土。

瞻前而顧後兮，相觀民之計極。

夫孰非義而可用兮？

孰非善而可服？

阽餘身而危死兮，覽餘初其猶未悔。

不量鑿而正枘兮，固前修以菹醢。

曾歔欷餘鬱邑兮，哀朕時之不當。

攬茹蕙以掩涕兮，沾餘襟之浪浪。

跪敷衽以陳辭兮，耿吾既得此中正。

駟玉虯以桀鷖兮，溘埃風餘上征。

朝發軔於蒼梧兮，夕餘至乎縣圃。

欲少留此靈瑣兮，日忽忽其將暮。

吾令羲和弭節兮，望崦嵫而勿迫。

路曼曼其修遠兮，吾將上下而求索。

飲餘馬於咸池兮，總餘轡乎扶桑。

折若木以拂日兮，聊逍遙以相羊。

前望舒使先驅兮，後飛廉使奔屬。

鸞皇為餘先戒兮，雷師告餘以未具。

吾令鳳鳥飛騰兮，繼之以日夜。

飄風屯其相離兮，帥雲霓而來禦。

紛總總其離合兮，斑陸離其上下。

吾令帝閽開關兮，倚閶闔而望予。

時曖曖其將罷兮，結幽蘭而延佇。

世溷濁而不分兮，好蔽美而嫉妒。

朝吾將濟於白水兮，登閬風而紲馬。

忽反顧以流涕兮，哀高丘之無女。

溘吾遊此春宮兮，折瓊枝以繼佩。

及榮華之未落兮，相下女之可詒。

吾令豐隆乘雲兮，求宓妃之所在。

解佩纕以結言兮，吾令謇修以為理。

紛總總其離合兮，忽緯繣其難遷。

夕歸次於窮石兮，朝濯發乎洧盤。

保厥美以驕傲兮，日康娛以淫遊。

雖信美而無禮兮，來違棄而改求。

覽相觀於四極兮，周流乎天餘乃下。

望瑤臺之偃蹇兮，見有娀之佚女。

吾令鴆為媒兮，鴆告餘以不好。

雄鳩之鳴逝兮，餘猶惡其佻巧。

心猶豫而狐疑兮，欲自適而不可。

鳳皇既受詒兮，恐高辛之先我。

欲遠集而無所止兮，聊浮遊以逍遙。

及少康之未傢兮，留有虞之二姚。

理弱而媒拙兮，恐導言之不固。

世溷濁而嫉賢兮，好蔽美而稱惡。

閨中既以邃遠兮，哲王又不寤。

懷朕情而不發兮，餘焉能忍而與此終古？

索瓊茅以筳篿兮，命靈氛為餘占之。

曰：

「兩美其必合兮，孰信修而慕之？

思九州之博大兮，豈惟是其有女？」

曰：

「勉遠逝而無狐疑兮，孰求美而釋女？

何所獨無芳草兮，爾何懷乎故宇？」

世幽昧以昡曜兮，孰雲察餘之善惡？

民好惡其不同兮，惟此黨人其獨異！

戶服艾以盈要兮，謂幽蘭其不可佩。

覽察草木其猶未得兮，豈珵美之能當？

蘇糞壤以充禕兮，謂申椒其不芳。

欲從靈氛之吉占兮，心猶豫而狐疑。

巫咸將夕降兮，懷椒糈而是要之。

百神翳其備降兮，九疑繽其並迎。

皇剡剡其揚靈兮，告餘以吉故。

曰：

「勉升降以上下兮，求矩矱之所同。

湯、禹儼而求合兮，摯、咎繇而能調。

茍中情其好修兮，又何必用夫行媒？

說操築於傅巖兮，武丁用而不疑。

呂望之鼓刀兮，遭周文而得舉。

寧戚之謳歌兮，齊桓聞以該輔。

及年歲之未晏兮，時亦猶其未央。

恐鵜鴃之先鳴兮，使夫百草為之不芳。」

何瓊佩之偃蹇兮，眾薆然而蔽之。

惟此黨人之不諒兮，恐嫉妒而折之。

時繽紛其變易兮，又何可以淹留？

蘭芷變而不芳兮，荃蕙化而為茅。

何昔日之芳草兮，今直為此蕭艾也？

豈其有他故兮，莫好修之害也！

餘以蘭為可恃兮，羌無實而容長。

委厥美以從俗兮，茍得列乎眾芳。

椒專佞以慢慆兮，樧又欲充夫佩幃。

既幹進而務入兮，又何芳之能祗？

固時俗之流從兮，又孰能無變化？

覽椒蘭其若茲兮，又況揭車與江離？

惟茲佩之可貴兮，委厥美而歷茲。

芳菲菲而難虧兮，芬到現在猶未沬。

和調度以自娛兮，聊浮遊而求女。

及餘飾之方壯兮，周流觀乎上下。

靈氛既告餘以吉占兮，歷吉日乎吾將行。

折瓊枝以為羞兮，精瓊爢以為粻。

為餘駕飛龍兮，雜瑤象以為車。

何離心之可同兮？吾將遠逝以自疏。

邅吾道夫昆侖兮，路修遠以周流。

揚雲霓之晻藹兮，鳴玉鸞之啾啾。

朝發軔於天津兮，夕餘至乎西極。

鳳皇翼其承旗兮，高翱翔之翼翼。

忽吾行此流沙兮，遵赤水而容與。

麾蛟龍使梁津兮，詔西皇使涉予。

路修遠以多艱兮，騰眾車使徑待。

路不周以左轉兮，指西海以為期。

屯餘車其千乘兮，齊玉轪而並馳。

駕八龍之婉婉兮，載雲旗之委蛇。

抑志而弭節兮，神高馳之邈邈。

奏《九歌》而舞《韶》兮，聊假日以偷樂。

陟升皇之赫戲兮，忽臨睨夫舊鄉。

仆夫悲餘馬懷兮，蜷局顧而不行。

亂曰：已矣哉！

國沒有人莫我知兮，又何懷乎故都！

既莫足與為美政兮，吾將從彭咸之所居！

譯文

顓頊啊，我是你的遠代子孫，伯庸——是我先祖的光輝大名。歲星在寅的那一年的正月庚寅，我從天上翩然降臨。敬仰的先祖啊，仔細揣度我剛剛下凡的時辰和啼聲，通過占卜賜給瞭我對應的美名。給我取的大名叫正則啊，給我取的別號叫靈均。 上天既付與我如此多內在的美質啊，又加之以我註意和提防修養本人的品性。我披著噴吐幽香的江離和白芷啊；又聯綴起秋蘭作給自己的佩巾。光陰似箭，我惟恐抓不住這飛逝的時光，讓歲月來塑造我美滿的心靈。清晨，我浴著晨曦去拔取坡上的木蘭，傍晚，我背著夕陽在洲畔采摘宿莽來潤德潤身。太陽與月亮互相交迭，未嘗稍停，新春與金秋相互交替，永無止境。想到樹上黃葉紛紛飄零，我害怕美人啊，您頭上也添上絲絲霜鬢！為啥，為啥你不任用風華正茂的賢者，廢棄污七八糟的小人？為啥，為啥你不改變已經過時的法度？駕著龍馬，飛快地向前猛奔！來！我給你充當向導。

沿著康莊大道走向幸福與光明。 憶往昔，我三代先王的德行是那麼完美精純，一叢叢芳草鮮花簇擁著他們。那時節啊，花椒與桂樹層層相間，哪裡隻是蕙草與白芷散發芳芬？哦！唐堯和虞舜是多麼正大光明，他們遵循著正道，向著光明邁進。夏桀和商紂是多麼狂亂啊，隻想走捷徑，抄小路，結果讓自己走向困境。那些黨人是這樣茍且偷安，他們逐步走向死胡同而不思反省。莫非我擔心自己會遭受災禍？不，我擔心的是楚國的車駕將要覆傾！ 急匆匆，我為王朝的復興前後奔波，希望跟上前代明王的腳印。君主啊，你不能體察俺的一片衷情，反而聽信讒言，對俺大發雷霆。我明明知道直諫忠會招災惹禍，不過俺怎麼能看著祖國沉淪！我敢手指蒼天讓它給我作證，我對你完全是一片忠心！

想過去，你與我披肝瀝膽，定下約言，可之後的日子，你卻另作打算，不記前情。我和你分別並不感到難堪，傷心的是你胸無定見、變幻多端！ 我曾經栽培瞭大片的春蘭，又種下瞭秋蕙百來畝地面。我還分塊種植瞭芍藥與揭車，將馬蹄香與白芷套種其間。我真希望它們能夠綠葉成蔭、枝幹參天，到時候就能夠收獲藏斂。即便花兒謝瞭，那又有啥悲傷，最痛心的是，眾多的香草已經發生瞭質變。 那些個黨人爭著貪利奪權，孜孜以求地追逐著功名利祿。他們都猜忌著別人而原諒自己，彼此間勾心鬥角，相互嫉妒。像他們那樣竭盡全力去爭權奪利，的確不是我內心所要追求的東西。我認為本人的老境將要漸漸到來，隻擔心美滿的名聲來不及樹立。清晨，我吮吸著木蘭花上的墜露，傍晚，我餐食著菊花瓣上的蓓蕾。隻要內心是名符其實的美滿而又精純，俺就是長時間地面黃肌瘦又有啥可悲？我用木蘭的根須把白芷拴上，再穿上帶著露珠的薜荔。我用菌桂的嫩枝連綴起蕙草，再絞起胡繩的一串串花蕊。我是如此虔誠地效法古時候的聖賢，絕非一般世俗之徒的穿戴。

俺不可以和今人志同道合，但卻心甘情願沐浴彭咸的遺輝。 我揩拭著辛酸的眼淚，聲聲長嘆，哀嘆人生的航道充滿瞭艱辛。我不過呢是志行高潔卻因此遭殃受累，早晨去進諫，到傍晚就遭毀棄！他們毀壞瞭我蕙草做的佩帶，我又拿芬芳的白芷花來代替。這幾個都是我內心之所珍愛，叫我死九次我也絕不改悔！我隻怨君主啊你是這般無思無慮，始終是不能明察俺的用心。你周圍的侍女嫉妒俺的姿容，於是造出百般謠言，說我妖艷狐媚！那些貪圖利祿的小人本來就善於投機取巧，方圓和規矩他們可以全部拋棄。追隨著邪惡，背棄瞭法度，競相以茍合求容作為處世準則。我憂鬱煩悶，悵然失意，我困頓潦倒在這人妖顛倒的時期！我寧肯暴死而屍漂江河，也絕不與他們同流合污，沆瀣一氣。哦，那鳳鳥怎麼能和傢雀合群？從古至今本就這樣涇渭分明。哪有圓孔可以安上方柄？哪有異路人能攜手同行！

我委屈著本人的心志，壓抑著本人的情感感情，暫且忍痛把譴責和恥辱一起擔承。保持清白之志而死於忠貞之節，這本為歷代聖賢所贊稱！ 我後悔，後悔俺當初沒有看清前程，遲疑瞭一陣，我打算回頭轉身。好在迷失方向還不算太遠，掉轉車頭，我依舊踏上原來的水驛山程。我走馬在這長滿蘭草的水邊高地，我奔向那長有椒樹的山丘，暫且在此停息。我既然進言不聽反而獲罪，倒不如退居草野，將我的舊服重整。我裁剪碧綠的荷葉縫成上衣啊！又將潔白的蓮花綴成下裙。沒人理解我，就讓他去大放厥詞吧！隻要我內心是名符其實的馥鬱芳芬。我把頭上的帽子加得高而又高啊，把佩帶加的很長很長。芬芳與污垢已經混雜在一起，偏偏我這光明潔白的根本未曾蒙受絲毫減損。急匆匆我回過頭來縱目遠望，俺要往東南西北觀光巡行。俺的佩飾如花團錦簇、五彩繽紛，噴吐出一陣陣令人心醉的幽香清芬。

人生各有本人的追求，本人的喜愛，我卻獨獨愛好修潔，習以為常！就算將俺肢解瞭我也毫不悔改，莫非俺的心志會因誠創而變化？ 哦！女媭她嘮嘮叨叨一聲聲將俺指責，她說：“因過於剛直而惹禍遭災，到頭來慘死在羽山你莫非一無所？聞。你為啥要時進忠言而又愛好修身，獨具這美滿的一片冰心？滿屋子已經堆滿瞭惡花穢草，偏偏你不願佩戴實在太天真。眾人切記不可能挨傢挨戶去一一說明，又有誰會體察咱們的內心？世人皆在互相吹捧結黨營私，你為啥連俺的話半句都不願聽？” 遵循著先聖的遺訓來修身厲行，現實的遭遇使我悲憤填膺！我沿著湘江逆流而上，俺要向大舜去陳說俺的內心：“夏後從上天偷回《九辯》和《九歌》，到凡間縱情作樂恣意荒淫。

不居安思危預防後患，他的五個兒子終於失掉瞭民心！後羿也愛好田獵，溺於遊樂，一味沉迷於射殺那些猛獸和珍禽。本來淫亂之輩就少瞭有善終，他的國相寒浞殺瞭他，又和他的妻子成親！寒浞之子過澆依仗自己健壯的體格，放縱情欲而不肯控制本人的獸性。他每日裡尋歡作樂得意忘形，丟掉瞭本人的頭腦不自省。夏桀經常違背正道，終於落得個亡國喪身。殷紂把本人的忠良剁成肉醬，他的王位因此顛隕！成湯和大禹都嚴明而又謹慎，周文武都任法而講仁。他們都憑德才選用賢臣，遵守繩墨而不差毫分。

皇天啊！光明正大不存偏私偏愛，看到有德的人就設法讓他成為輔弼之臣。隻有那德行高邁的聖人賢哲，方才讓他享有天子那樣的尊稱！回顧前王而又觀省後代，再仔細考察天下的民情。不曾有過不義的人可以重用，不曾有過不善的事可以推行。即便死神已經向我步步逼近，回想起初衷我也毫無悔恨。怎能將方榫塞進圓孔啊，古時候的賢者正因此而碎骨粉身！我泣不成聲啊滿心悲傷，哀嘆自己是這樣生不逢辰。拔一把柔軟的蕙草揩拭眼淚，眼淚漣漣沾濕瞭俺的衣襟。” 我跪在鋪開的衣襟上傾訴衷腸，中正之道在我心中閃亮。鳳凰為車，白龍為馬，禦著那飄忽的長風我飛向天上。

清晨，我從那南方的蒼梧之野起程，傍晚，我到昆侖山下的懸圃卸妝。我本想在靈瑣停留片刻，無奈太陽下沉，暮色蒼茫。我叫那日禦羲和按節徐行，不要急急地馳向崦嵫山畔。前面的路程遙遠而又漫長，俺要上天下地到處去尋覓心中的太陽。我讓龍馬在咸池痛飲瓊漿，我把馬韁拴在扶桑樹上。折幾枝若木去拂試日邊的陰翳，我暫且在這兒休息徜徉。我派月神在前面充當向導，讓風神在後面緊緊跟上。鸞鳥與鳳凰為我在前面警戒開道，雷師卻說還沒有安排停當。我命令鳳鳥展翅飛騰啊！日以繼夜地向九天翱翔。旋風啊積聚著力量！率領著雲霓向我迎上。雲霓越聚越多啊忽離忽合，五光十色上下左右飄浮蕩漾。我叫守衛把天門打開，他卻靠著天門沖著我望望。

這時候日色已經昏暗，我扭結著幽蘭久久地在那裡盤桓，這世道是一片渾濁，總愛嫉妒他人之才，掩蓋他人之長。 拂曉，我度過昆侖山下的白水，把龍馬拴在閬風山上。舉目四望我眼淚潸潸，傷心這高山上竟沒有美妙的女郎。匆匆地，我遊到瞭東方的春宮，折下玉樹瓊枝插在我這蘭佩上。趁著這瑤花還未凋謝，俺要到下界送給喜歡的女郎。我吩咐豐隆駕起彩雲，去尋找宓妃幽靜的門巷。我解下蘭佩寄托本人的一片深情，請那蹇修當俺的紅娘。宓妃她開始對俺還若即若離，突然間卻對俺冷若冰霜。晚上她到窮石同後羿消夜，清晨她卻在洧磐河把頭發梳晾。她自矜貌美，滿臉高傲，整天在外縱情放蕩。即便她的確長得很美，可待人實在太沒修養，我隻好丟棄她另謀新歡。

我周遊瞭九霄，觀察瞭八荒，回到瞭熙熙攘攘的下方。望見高聳華麗的玉臺，看到瞭有娀氏的美女簡狄，她真是舉世無雙。我托鴆鳥為我說謀，它卻撒謊說簡狄不良。那雄斑鴆一邊飛翔一邊高叫，我想托它又嫌它更不端莊。俺的心裡躊躇而又狐疑，想自己親往又覺得不好向她啟齒開腔。固然鳳凰已經為我送去瞭聘禮，我又怕帝嚳的我搶先爭強。我想到遠方棲身又怕沒有容身的地方，隻好在此到處逍遙，隨處飄蕩。趁著少康尚未成傢，留下瞭有虞氏兩位美麗的姑娘。一想到使者這般軟弱，媒人這樣笨拙，我真怕他傳達不瞭本人的九曲衷腸。這世道實在太混濁，總喜歡掩蓋美德，嫉妒賢良。那王室的內宮是如此幽深，你明智的君王又始終不肯醒來端詳。

滿懷著忠貞之情卻又不能對你面講，我怎能忍受痛苦的折磨，直到老死。 我將靈草與竹枝取來占卜，請靈氛為我解釋疑團。他說：“郎才女貌一定會結成眷屬，哪有名符其實的美人沒人喜歡。你想想九州是這樣遼闊廣大，莫非隻有這裡才有雲鬢玉顏？快遠走高飛，別遲疑掛牽，誰個求美會將你丟在一邊？這世上哪裡沒有芳草鮮花，你為啥務必要戀著本人的傢園？這兒世道黑暗，人妖顛倒，有誰能辨別出邪惡與良善？人們的好惡本來就均不相同，隻是那些黨人總是與世人相反，他們戶戶都將惡草系滿腰間，反而說幽香的蘭草不可佩在身邊。香花惡草他們都不會鑒別，那美玉他們又怎能正確評判？他們將污土填滿本人的佩囊，反而說大花椒並不香艷。”

我想聽從靈氛的卦辭，可心裡卻猶豫而狐疑。今晚巫咸將要從天上降臨，我懷著花椒祭米去求伊。啊！天上諸神遮天蔽日齊降，九嶷山上的眾神紛紛前來迎之。他們靈光閃閃地顯示著神異，那巫咸又告知我將要吉星高照。他說：“你應該努力上下求索，依照原則去選擇意氣一樣的同志。夏禹商湯都嚴正地選拔賢才，皋陶和伊尹因此能做他們的輔弼。假使你真真正正愛好修潔，又何必到處去求人托媒。傅說曾經在傅巖做過泥木工，武丁重用他而不生疑。薑子牙在朝歌操過屠刀，遇上周文王就大展才氣。寧戚放牛時引吭高歌，齊桓公聽瞭把他看作國傢的柱石。趁你年華還未衰老，施展才華還有大好的時機。當心那伯勞鳥叫得太早，使得百草從此失去瞭芳菲。” 為啥俺的玉佩如此美艷，人們卻要故意將它的光輝遮掩？這幾個小人真是不能信賴，擔心他們會出於嫉妒而將玉佩折斷！時世紛亂而且變化無常啊，我怎可以在這裡久久流連。

蘭與芷都消盡瞭芬芳，荃與蕙都化為瞭草蔓，為啥過去那些香草，今日竟成為瞭蒿艾而不鮮？莫非會有別的緣因可找？都隻怪他們自己沒有勤加鍛煉。我本以為幽蘭可以依靠，誰知他也虛有芳顏。拋棄瞭本人的美質而隨俗浮沉，茍且地列入這眾芳之班！花椒謅上傲下自有一套，茱萸也想鉆進香襄裡面。他們既然隻會拼命地鉆營，又怎能望它們保持美質不變？這幾個世俗之徒本就趨炎附勢，又有誰可以在這惡劣的氛圍中不受污染！香椒和蘭草已經完全腐臭，更何怪那揭車與江離都已改觀！隻有我這玉佩最為可貴，人們拋棄瞭它的美質，而它卻堅定本人的冰清玉潔！它馥鬱勃盛，清香四溢，直到如今還未曾有絲毫變換！保持著沖和的態度，歡愉的心態，我姑且再四處神遊去尋找理想的女伴。趁著這佩飾還閃耀著璀璨的光輝，俺要去天地四方再一一觀光。 靈氛已告訴我卜占吉祥，選定好運的日子我將再出走四方。我折下瓊枝作為珍肴啊，又舂好玉屑作為幹糧。騰飛的神龍啊，是我乘車的坐騎，俺的車馬，又用美玉和象牙裝璜。我怎能跟這幾個黨人混在一起，飄然遠逝，俺要去創造本人的輝煌。

我將行程轉向西方的昆侖，道路遙遠而又曲彎，滿天雲霓像彩旗飄揚在九天，玉制的車鈴，發出鏗鏘的音響。早晨我從天河的渡口出發，黃昏我到西天徜徉。鳳凰的彩翎接連著彩旗，高飛在雲天任意翱翔。轉眼間我來到這一片流沙，沿著赤水河我又從容盤桓。我指揮蛟龍在渡口搭起橋梁，叫西皇幫助我涉過這赤水急灘。行程如此遙遠，天路這般艱難，我叫隨從的車隊侍候兩旁。翻過不周山巒，我們向左拐彎，那浩瀚的西海才叫人神往。我們成千的車輛列著隊伍，玉制的車輪在隆隆地轟響。每輛車駕著幾條蜿蜒的神龍，車上的雲旗啊飄揚在雲端。控制著滿腔的興奮，俺的心如奔馬，馳向遠方。演奏著《九歌》，舞起瞭《九韶》，俺要盡情地歡樂和歌唱。上升啊，翱翔，我剛剛升上燦爛的天宇，猛回頭卻望見瞭熟悉的故鄉。啊，俺的仆人悲泣，俺的馬兒旁徨，它蜷曲著身子，頻頻回首，不肯再在茫茫的穹蒼……

尾聲：算瞭吧！算瞭吧！舉國無人，無人理解我，我又何必貪戀著故鄉！既然無人能與我一同推行美政理想，俺就去追隨那前代的神巫彭咸，相依為伴。

旦辜潮濕

20世紀初，西方人曾流傳一句話：到中國可以不看三大殿，不可不看辜鴻銘。辜鴻銘何許人也？他生在南洋，學在西洋，婚在東洋，仕在北洋。精通英、法、德、拉丁、希臘、馬來亞等9種語言，獲13個博士學位，倒讀英文報紙嘲諷英國人，說美國人沒有文化，第1個將咱們國傢的《論語》、《中庸》用英文和德文翻譯到西方。憑三寸不爛之舌，向日本首相伊藤博文大講孔學，與文學大師列夫·托爾斯泰書信來往，討論世界文化和政壇局勢，被印度聖雄甘地稱為“最尊貴的中國人”。辜鴻銘，字湯生。1857年7月18日生於南洋馬來半島西北的檳榔嶼一個英國人的橡膠園內。早年，他祖輩由中國福建遷居南洋，積累下豐厚的財產和聲望。他的爸爸辜紫雲那個時候是英國人經營的橡膠園的總管，操流利的閩南話，能講英語、馬來語。他的媽媽則是金發碧眼的西洋人，講英語和葡萄牙語。這種傢庭環境下的辜鴻銘自幼就對語言有著出奇的理解力和記憶力。沒有子女的橡膠園主佈朗先生特別喜歡他，將他收為義子。自幼讓他閱讀莎士比亞、培根等人的作品。英國的炮艦1840年就打開瞭咱們國傢的大門。辜鴻銘的義父佈朗先生朝著他說：“你可得知，你的祖國中國已被放在砧板上，惡的侵略者正揮起屠刀，準備分而食之。我希望你學通中西，擔起富國治國的責任，教化歐洲和美洲。”1867年佈朗夫婦返回英國時，把十歲的辜鴻銘帶到瞭那個時候最強大的西方帝國。臨行前，他的爸爸在祖先牌位前焚香勸誡他說：“不論你走到哪裡，不論你身邊是英國人，德國人還是法國人，都別忘瞭，你是中國人。”到瞭英國，在佈朗的指導下，辜鴻銘從西方最經典的文學名著入手，以最樸拙的死記硬背法很快掌握瞭英文、德文、法文、拉丁文、希臘文，並以優異的成績被著名的愛丁堡大學錄取，並得到校長、著名作傢、歷史學傢、哲學傢卡萊爾的賞識。1877年，辜鴻銘獲得文學研究生學位後，又赴德國萊比錫大學等著名學府研究文學、哲學。之後的日子，蔡元培去萊比錫大學求學時，辜鴻銘已是聲名顯赫的知名人物；而40年後，當林語堂來到萊比錫大學時，辜鴻銘的著作已是學校指定的必讀書瞭。14年的留學生活使富有特長的少年辜鴻銘成為精通西方文化的青年學者。完成學業後，辜鴻銘聽從那個時候在新加坡的語言大傢馬建忠的勸說，埋頭研究中華文化，並回到祖國大陸，繼續苦讀中國典籍。他在晚清實權派大臣張之洞幕府中任職二十年，主要職責是“通譯”。他一邊幫助張之洞統籌洋務，一邊精研國學，自號“漢濱讀易者”。辜鴻銘博通西歐諸種語言、言辭敏捷的聲名很快在歐美駐華人士中傳揚開來。他給祖先叩頭，外國人嘲諷說：這樣做你的祖先就能吃到供桌上的飯菜瞭嗎？辜鴻銘馬上反唇相譏：你們在老祖宗墓地擺上鮮花，他們就能聞到花的香味瞭嗎？他倒讀英文報紙嘲諷英國人，說美國人沒有文化，在輪船上用純正的德語挖苦一群德國人。英國作傢毛姆來中國，想見辜。毛姆的friend就給辜寫瞭一封信，請他來。可是等瞭好長久也不見辜來。毛姆沒法，自己找到瞭辜的小院。一進屋，辜就不客氣地說：“你的同胞以為，中國人不是苦力就是買，隻要一招手，我們非來不可。”一句話，讓走南闖北見多識廣的毛姆立時極其尷尬，不知所對。同時作為東方文化的捍衛者，辜鴻銘的聲譽也逐漸顯赫起來。辜鴻銘在北京大學講課時對學生們公開說：“我們為啥要學英文詩呢？那是由於要你們學好英文後，將俺們中國人做人的道理，溫柔敦厚的詩教，去曉喻那些四夷之邦。”在那樣的時刻，他還嘴硬，叫西方為“四夷之邦”，為此，很多人僅僅把他當成一個笑料的制造者，卻忽視瞭他內心的苦楚，忽視瞭他對東方文化的積極思考，忽視瞭他對這片土地命運的深切關註，也忽視瞭他曾做出的堅定而絕望的掙紮。自1883年在英文報紙《華北日報》上發表題為“中國學”的文章開始，他昂首走上宣揚中國文化、嘲笑西學的寫作之路。十九世紀末二十世紀初的幾年裡，他還將《論語》、《中庸》譯成英文，相繼在海外刊載和印行。後來又翻譯瞭《大學》。他的工作是創造性的，古老的東方理論中還加入瞭歌德、席勒、羅斯金及朱貝爾的有啟發性的妙語。在他之前，咱們國傢的古經典從來沒有好的譯本。從1901至1905年，辜鴻銘分五次發表瞭一百七十二則《中國札記》，反復強調東方文明的價值。1909年，英文著本《咱們國傢的牛津運動》（德文譯本名《為中國反對歐洲觀念而辯護：批判論文》）出版，在歐洲特別是德國產生巨大無比的作用與影響，一些大學哲學系將其列為必讀參考書。1915年《春秋大義》（即有名的《中國人的精神》）出版。他以理想主義的熱情向世界展示中國文化才是拯救世界的靈丹，並 且，他對西方文明的批判也是尖銳的深刻的。很快《春秋大義》德文版出版瞭，在正進行“一戰”的德國引起巨大轟動。辜鴻銘認為，要估價一種文明，必須看它“能夠生產什麼樣子的人，怎樣的男人和女人”。他批評那些“被稱作中國文明研究權威”的傳教士和漢學傢們“事實上並不真真正正明 白中國人和中國語言”。他獨到地指出：“要明 白名符其實的中國人和中國文明，那一個人必須是深沉的、博大的和純樸的”，由於“中國人的品德性格和中國文明的三大特征，正所謂深沉、博大和純樸，此外還有“敏銳”。辜鴻銘從這一獨一無二的視角出發，把中國人和美國人、英國人、德國人、法國人進行瞭對比，凸顯出中國人的特點之所在：美國人博大、純樸，但不深沉；英國人深沉、純樸，卻不博大；德國人博大、深沉，而不純樸；法國人沒有德國人天然的深沉，不如美國人心胸博大和英國人心地純樸，卻擁有這三個民族所缺乏的敏銳；隻有中國人全面具備瞭這四種出色的精神特質。也正因如此，辜鴻銘說，中國人給人留下的總體印象是“溫良”，“那種難以言表的溫良”。在中國人溫良的形象背後，隱藏著他們“純真的赤子之心”和“成年人的智力”。辜鴻銘寫道，中國人“過著孩子般的活法——一種心靈的活法”。辜鴻銘生活在一個不幸的時代，在那樣一個時代裡，假使你是一個中國人，你就隻能是病弱的，任人宰割的。假如你是清醒的，你要抗爭，就需付出分外沉痛的代價。面對那個時候內憂外患的祖國，辜鴻銘為中華傳統之斷落而憂患，為炎黃文明之塗炭而憂患，他在筆記《張文襄幕府紀聞》中表達瞭自己對中國文化的面子與憂患的深層嘆息。辜鴻銘狂放的姿態，是他帶淚的表演，是以狂放來保護強烈的面子。那個時候西方人見到中國街市當中，遍掛“童叟無欺”四字，常對辜說：於此四字，可見中國人心欺詐之一斑。辜頓時語塞，無以自遣。事實上，由於眼界比同時代的人要開闊很多，那種不幸辜鴻銘比每個人都體會得更清楚、更深刻。由此，他不惜用偏執的態度來表達自己對中華文化的熱愛。他學在西洋，卻喜歡東方姑娘，尤其喜愛中國姑娘的小腳。他的夫人淑姑是小腳，他一見傾心、終身不負。民國建立後，他在北大講授英國文學，用偏激的行為方式--留辮子，穿舊服，為納妾和纏足進行頭頭是道的辯解，來對抗整個社會棄絕中華守舊的畸形走向。辜鴻銘畢生主張，可他而不是遇見牌位就叩頭。慈禧太後過生日，他當眾脫口而出的“賀詩”是“天子萬年，百姓花錢。長命百歲，百姓遭殃”。袁世凱死，全國舉哀三天，辜鴻銘卻刻意請來一個戲班，在傢中大開堂會，熱鬧瞭三天。辜鴻銘在北京大學任教，梳著小辮走進課堂，學生們一片哄堂大笑，辜平靜地說：“我頭上的辮子是有形的，你們心中的辮子卻是無形的。”聞聽此言，狂傲的北大學生一片靜默。辜鴻銘生平喜歡痛罵西方人，反以此而見重於西方人，不為別的，就為他罵得鞭辟入裡，並總能罵在要穴和命門上。故許多西方人崇信辜鴻銘的學問和智慧，幾乎到瞭癡迷的地步。當年，辜鴻銘在東交民巷使館區內的六國飯店用英文講演“TheSpiritoftheChinesePeople”(他自譯為《春秋大義》)，中國人講演歷來沒有售票的先例，他卻要售票，而且票價高過“四大名旦”之一的梅蘭芳。聽梅的京戲隻要一元二角，聽辜的講演卻要兩元，外國人對他的註重和重視由此可見一斑。辜鴻銘在西方人面前展現出來的優越感源自於他的機智與幽默。某天，辜鴻銘在他位於北京椿樹胡同的私邸宴請歐美友人，點的是煤油燈，煙氣嗆鼻。有的人講，煤油燈不如電燈和汽燈明亮，辜鴻銘笑道：“我們東方人，講究的是明心見性，東方人心明，油燈自亮。東方人不像西方人那樣專門看重表面功夫。”你說這是談佛理，談哲學，還是故弄玄虛？反正他這一套足夠唬住那些洋鬼子。辜鴻銘辯才無雙。中日甲午海戰後，伊藤博文到中國漫遊，在武昌時，與張之洞有過一些接觸。辜鴻銘是張的幕僚，作為見面禮，他送瞭伊藤一本自己剛出版的《論語》英譯本。伊藤早知辜氏是中國守舊派中的先鋒大將，便乘機調侃他道：“聽說你精通西洋學術，莫非還不瞭解孔子之教能行於2000多年前，卻不可行於二十世紀的今天嗎？”辜鴻銘見招拆招，回答道：“孔子教人的方式方法，就好比數學傢的加減乘除，在數千年前，其法是三三得九，如今二十世紀，其法仍然是三三得九，並不會三三得八。”伊藤聽瞭，一時間無詞以對。附：《中國人的精神》（節選）我曾聽一位外國朋友這樣說過：作為外國人，在日本居住的時間越長，就越發討厭日本人。相反，在中國居住的時間越長，就越發喜歡中國人。這位外國友人曾久居日本和中國。我不清楚這樣評價日本人是否合適，不過俺相信在中國生活過的諸位都會同意上述對中國人的判斷。一個外國人在中國居住的時間越久，就越喜歡中國人，這已是大傢都知道的事實。中國人身上有種難以形容的東西。盡管他們缺乏衛生習慣，生活不甚講究；盡管他們的思想和性格有很多缺點，但仍然贏得瞭外國人的喜愛，而這種喜愛是其他任何民族所無法得到的。我已經把這種難以形容的東西概括為溫良。假如我不為這種溫良正名的話，那麼在外國人的心中它就可能被誤認為中國人體質和道德上的缺陷——溫順和懦弱。這裡再次提到的溫良，就是我曾經提示過的一種源於同情心或名符其實的人類的智力的溫良——既不是源於推理，也非產自本能，而是源於同情心——源出同情的力量。那麼，中國人又是怎樣具備瞭這種同情的力量的呢？我在這兒冒昧給諸位一個解答——或者是一個假設。諸位自願的話，或許能夠將其看成是中國人具有同情力量的秘密所在。中國人之故有這種力量、這種強大的同情的力量，是由於他們完全地或幾乎完全地過著一種心靈的活法。中國人的全部生活是一種情感感情的活法——這種情感感情既不源出感官直覺意義上的類型情感感情，亦不是源出你們所說的神經系統奔騰的情欲那種意義上的感情，而是一種產生於我們人性的深處——心靈的激情或人類之愛的類型意義上的感情。下面使俺們看看中國人是否過著一種心靈的活法。對此，俺們是可以用中國人現實生活中展現出的一般特徵，來加以說明。first of all，我們來談談咱們國傢的語言。咱們國傢的語言也屬於一種心靈的語言。一個很明顯的事實就是：那些生活在咱們國傢的外國人，其兒童和未受教導者學習中文比成年人和受過教導者要容易得多。原因就是兒童和未受教導者是用心靈來思考和使用語言。相反，受過教導者，尤其是受過理性教導的現代歐洲人，他們是用大腦和智慧來思考和使用語言的。有一種關於極樂世界的講法也一樣適合使用於對中國語言的學習：除非你變成一個孩子，否則你就難以學會它。其次，我們再指出一個大傢都知道的中國人平時生活中的事實。中國人具有驚人的記憶力，其秘密何在？就在於中國人是用心而非腦去記憶。用具同情力量的心靈記事，比用腦袋或智力要來得好，後者是枯燥乏味的。舉例來說，我們之中的絕大都兒童時代的記憶力要強過成年後的記憶力。由於兒童就象中國人一樣，是用心而非用腦去記憶。接著下面的例子，依舊是展現在中國人平時生活中，並得到大傢承認的一個事實——中國人的禮貌。中國一向被看成是禮儀之邦，那麼其禮貌的根本是什麼呢？這便是體諒、照顧他人的情感。中國人有禮貌是由於他們過著一種心靈的活法。他們充分理解本人的這份情感感情，比較容易將心比心推己及人，顯示出體諒、照顧他人情感感情的特徵。中國人的禮貌固然不象日自己的那樣非常繁雜，但它是令人愉快的。相反，日自己的禮貌則是非常繁雜而令人不快的。我已經聽到瞭一些外國人的埋怨。折中禮貌或許應該被稱為排練式的禮貌——如劇院排戲一樣，需要死記硬背。它不是發自內心、出於自然的禮貌。實際上，日自己的禮貌是一朵沒有芳香的花，而名符其實的中國人的禮貌則是發自內心、充滿瞭一種類似於名貴香水般奇異的芳香。我們舉的中國人特性的最後一例，是其缺乏精確的習慣。這是由亞瑟·史密斯提出並使之得以揚名的一個看法。那麼中國人缺少精確性的緣故又何在呢？我說依然是由於他們過著一種心靈的活法。心靈是纖細而敏感的，它不象腦袋或智慧那樣僵硬、刻板。事實上，中國人的毛筆或許可以看成是中國人精神的代表象征。用毛筆書寫繪畫非常困難，似乎也難以準確，不過一旦掌握瞭它，你就可以得心應手，建造出美妙優雅的書畫來，而用西方堅硬的鋼筆是無法獲得這種效果的。正所謂由於中國人過著一種心靈的活法，一種像孩子的活法，所以使得他們在很多方面還顯得有些幼稚。這是一個很明顯的事實，即作為一個有著那麼悠久歷史的偉大民族，中國人竟然在很多方面到現在仍表現得那樣幼稚。這使得一些淺薄的留學咱們國傢的外國留學生認為中國人未能使文明得到發展，中國文明是一個停滯的文明。必須承認，就中國人的智慧發展來講，在一定程度上被人為地限制瞭。大傢都知道，在有些范疇中國人隻取得很少甚至根本沒有啥進步。這不但有自然科學方面的，亦有純粹抽象科學方面的，諸如科學、邏輯學。事實上歐洲語言中"科學"與"邏輯"二詞，是無法在中文中找到完全對等的詞加來表示送達的。象兒童一樣過著心靈生活的中國人，對抽象的科學沒有絲毫興趣，由於在這一方面心靈和情感感情無計可施。實際上，每一件無需心靈與情感感情參與的事，諸如統計表一類的工作，都會引起中國人的反感。假如說統計圖表和抽象科學隻挑起瞭中國人的反感，那麼歐洲人此刻所從事的所謂科學研究，那種為瞭證明一種科學理論而不惜去摧殘肢解生體的所謂科學，則使中國人感到畏懼並遭受到瞭他們的抑制。事實上，我在這兒要指出的是：中國人最美妙的特征氣質並 不是他們過著一種心靈的活法。所有處於初級階段的民族都過著一種心靈的活法。正如我們都懂的一樣，歐洲中世紀的基督教徒們也一樣過著一種心靈的活法。馬太·阿諾德就論過："中世紀的基督教世人就是靠心靈和想象來生活的。"中國人最出色的特征氣質是當他們過著心靈的活法，象孩子一樣生活時，卻具有為中世紀基督教徒或其他任何處於初級階段的民族所沒有的思想與理性的力量。換句話說，中國人最美妙的特征氣質是：作為一個有悠久歷史的民族，它既有成年人的智力，又可以過著孩子般的活法——一種心靈的活法。於是，我們與其說中國人的發展受到瞭一些阻礙，不如說她是一個永久不衰老的民族。簡言之，作為一個民族，中國人最美妙的特征氣質就在於他們擁有瞭永葆青春的秘密。此刻俺們是可以回答最初提出來的問題瞭——何謂名符其實的中國人？我們此刻已經清楚知道，名符其實的中國人就是有著赤子之心和成年人的智力、過著心靈生活的這樣一種人。簡言之，名符其實的中國人有著童子之心和成人之思。中國人的精神是一種永葆青春的精神，是不朽的民族魂。中國人永久年輕的秘密又何在呢？諸位一定記得我曾經說過：是同情或名符其實的人類的智能造就瞭中國式的人之類型，從而形成瞭名符其實的中國人那種難以言表的溫良。這種名符其實的人類的智能，是同情與智能的有機結合，它讓人的心與腦得以調和。也就是說，它是心靈與理智的平穩安定。假如說中國人民之精神是一種青春永葆的精神，是不朽的民族魂，那麼，民族精神不朽的秘密就是中國人心靈與理智的完美諧和[附二:辜鴻銘軼事]本世紀初，辜鴻銘先生*代表北洋出席華府會議。某次酒會上，一個淺薄的美國女士坐在辜鴻銘旁邊。望著這個形容古怪的中國老頭，她一時找未到話題。在上湯時，終於忍不住，學著唐人街腔的破碎英語，一字一字地問道：“likkesoupee？”（喜歡這湯嗎？）辜鴻銘禮貌地點頭微笑。女士認為這個Chinaman連最淺的英語都聽不懂，便不再答理他瞭。酒過三巡，辜鴻銘起立致詞，操一口流利典雅的英語，全座為之贊嘆不已。辜鴻銘坐下來，也學那女士的腔調，低聲問那已經羞得滿臉通紅的女士道：“likkespeechee？”（喜歡俺的演講嗎？）辜鴻銘的趣事(一)十歲那年，辜鴻銘跟義爸媽佈朗夫婦到瞭倫敦．他依照爸爸的交代，在倫敦也始終穿著長衫馬褂，留著長長的辮子，永久記住自己是個中國人（那個時候是清末）．有一天，他坐在電車上看倫敦泰晤時報，幾個同車的英國人覺得好玩，侮辱辜鴻銘．起初辜鴻銘不理他們，幹脆把報紙調頭來看．那幾個英國人更來勁，說："看，那個中國小子連字都不認得，還看什麼報紙？"．這下把辜鴻銘給惹火啦，他用純正嫻熟的英語把整段文章念出來，緊接著說："你們英文才26個字母，太簡單，俺要是不倒著看，那麼這樣就一點意思都沒有！"那幫英國孫子一聽都傻啦，抓緊灰溜溜地跑掉．辜鴻銘的趣事(二)辜鴻銘他生在南洋（馬來西亞的檳城），學在西洋（留學英法），娶妻東洋（有一個日本妻子，在日本有崇高的威望），仕在北洋（早年為兩江總督張之洞幕僚，晚年在北洋外交部任職），畢生精通13種語言，是一個怪傑，號稱清朝最後一根辮子（至一九二八年死的時刻還留著）辜鴻銘的趣事(三)辜鴻銘很主張男人要娶小妻子，認為這是社會穩定的基礎．他說男人是茶壺，女人是茶杯，一個茶壺絕對要配幾個茶杯，總不能一個茶杯配幾個茶壺．美國的婦運份子特地跑到上海跟辜鴻銘爭論這個問題，最後辜鴻銘問她："親愛的女士，請問你們傢的馬車有多少個輪子？""有四個．""用一個打氣筒灌氣，還是用四個打氣筒灌氣？""肯定是用一個．""娶小妻子就是這個規律！"辜鴻銘的趣事(四)辜鴻銘很註重和重視維護儒傢學說的傳統價值，1893年他在協助湖廣總督張之洞籌備鑄幣廠時，有一天鑄幣廠的外國專業人士聯合請辜鴻銘吃飯，大傢對辜很尊重，推他坐首席．宴會上，有一個外國人問辜鴻銘：“你能否給我們講講貴國孔子之道有何好處？”，辜鴻銘立即說道：“剛才大傢推我坐首席，這便是行孔子之教．假如今天大夥都象你們西方所提倡的競爭角逐，大傢搶坐首席，以優勝劣敗為主，我看這頓飯大夥都吃不成瞭，這便是孔學的有益之處！”回到最上面辜鴻銘的趣事(五)1896年湖廣總督張之洞60歲生日，嘉興才子沈曾植（進士出身，學富五車）前來祝壽，辜鴻銘高談闊論中西學術制度，沈曾植卻一言不答，辜鴻銘甚感奇怪，問他為啥呢不發一言？沈曾植說：“你講的話我都懂；你要聽懂我講的話，還須讀二十年中國書！”兩年後，辜鴻銘聽說沈曾植前來拜會張之洞，立即叫手下將張之洞的藏書搬到客廳，沈曾植問辜鴻銘：“搬書作什麼？”辜鴻銘說：“請教沈公，哪一部書你能背，俺不可以背？哪一部書你懂，我不懂？”沈曾植大笑說：“今後，中國文化的重擔就落在你的肩上啦！”